人工智能写的诗算不算“作品”?_人工智能_诗人
人工智能写的诗,算不算“作品”
——关于人工智能的“创作资格”问题
与人工智能不同,墨客总想表达着什么
有这样一句诗,“阳光失落了玻璃窗”。细细琢磨一下,这句诗还是有点意思的,虽然它不那么合乎人们的言语习气。阳光普照万物。在万物之中,有些东西与阳光关系特殊密切,如花朵、玻璃窗。玻璃窗的存在,就专为了承接阳光,还对阳光发出召唤。如无阳光,玻璃窗即无存在的意义。同样,如无玻璃窗,则阳光也无意义。阳光与玻璃窗的相遇,正是双方所期待的……
这样的剖析,大概便是常见的诗歌赏析。面对诗句,人们每每会认为它是有思想情绪的,乃至是有着丰富意味的,由于它是墨客天才般的创造。人们已经形成了这种解读习气。但这么负责地来赏析这句诗,是有条件的,那便是,它得是一句诗。
判断一首诗是不是诗,一个主要的依据,便是看它是不是人写的。这便是说,如果它是诗,那就必须是人写的,是故意而为的,是按照诗的文体哀求而创作出来的。“诗言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说的是诗乃作者情志的表达,并传染读者,与读者共鸣。钱穆在《谈诗》中也说:“我是这样一个性情,在诗里也总找得到合乎我喜好的而境界更高的性情。我哭,诗中已先代我哭了。我笑,诗中已先代我笑了。读诗是我们人生中一种无穷的安慰。”由于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存在康德所说的“共通感”。这是古代作品打动当代人、西方作品打动东方人的条件条件。这里的关键,还是墨客的心、墨客的情志。不管他是古代人,还是西方人,只要他真实地表达了自己的情志,便有了传染不同国度、不同时期读者的可能。
当我们将“阳光失落了玻璃窗”作为一句诗来赏析时,我们认为它是出自某位墨客之手的,或许他不是一位出名的墨客,但并不影响我对这句诗的欣赏剖析。但如果说这个所谓的墨客是一个人工智能机器,这句诗正是这个人工智能的作品,那么,这句诗还能成为诗吗?
我们再看它的作品《是你的声音啊》:“微明的灯影里/我知道她的可爱的土壤/是我的心灵成为俘虏了/我不在我的天下里/街上没有一只灯儿舞了/是最可爱的/你睁开眼睛做起的梦/是你的声音啊。”这些笔墨总体来看,缺少应有的逻辑性和整体性,虽然个别句子可如“阳光失落了玻璃窗”那样进行剖析,但更多的句子是缺少内在关联的,更何况词语、语句间的生硬组合。但这并不是它能否得到诗的资格或身份的根本问题,由于上述笔墨的风格与现当代一些墨客作品还是有些相似之处的,词语的陌生化组合、意象的跳跃性拼接所带来的诗意的晦涩博识,正是这些作品的特点。墨客的这种风格,背后的根本还是正凡人的思维。人进行创造,难在打破现有的思维表达办法,得到一种陌生化的表达;而人工智能则正好相反,它长于进行陌生化表达,但难以得到人所具有的日常思维表达办法。这种差别的背后,所反响的正是人与机器的差异。墨客总想表达什么,而人工智能则没有这种需求或希望。
人工智能创作,难以符合“知人论世”标准
朱光潜说:“现实生活中并没有悲剧,正如词典里没有诗,采石场里没有雕塑作品一样。悲剧是伟大墨客利用创造性想象创作出来的艺术品,它明显是人为的和空想的。”他所说的“想象”“空想”等特点,显然不是人工智能所具有的。大概,有一天科学家能将人类的思想情绪及其形成机制理解清楚并能进行算法上的模拟,也便是说,能够授予人工智能以思想情绪了。那么,这种能够模拟人的思想情绪并以艺术的形式加以表现的创造,能否视为艺术作品呢?也未必。
艺术家的作品是他们思想情绪的表达和呈现,是其心血的凝聚和结晶。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你不能做我的诗,正如我不能做你的梦。”好的作品首先打动艺术家本人。人工智能在创造诗歌、音乐、绘画等艺术作品时,没有个体意识、个体情绪的投入,所创造的作品完备是根据算法来完成的。可以说,它们未曾醉过、未曾爱过,它们对付自己的作品没有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更不可能被自己的作品所打动。连自己都不知所云的东西,怎能期望它去打动人类呢?
以是,对付人工智能的作品,人们的评价并不高,更方向于视为一种由机器或算法完成的笔墨游戏。它可以逼真模拟,可以快速组合,可以大量天生具有诗或艺术形式的东西,乃至在技能和信息节制方面超过真正的艺术家,但在自我意识、自我情绪方面的天然缺失落,导致它的作品从根本上讲就不是其自我意识、自我情绪的表达。
当然,也会有人说,如果你不知道作者是人工智能,你还会否定它的作品资格吗?如果我确实不知道它的作者是谁,而它也确实让我有所感触,那么,我是有可能把它视为作品的。但,纵然我认为它是诗,那也是一时认为它是某个墨客的作品,而没有把它视为机器的产物。更何况,人工智能的作品要真能让人有所感触,还是非常困难的。而好作品、有影响力的作品,其作者身份也不是能够长期隐没的。
诗是思想情绪的表达,而思想情绪又是因生活而起的。生活的条件是生命,是包括思想情绪、意识在内的生命。生命的展开便是生活,生活是生命的表示。人工智能,显然没有生命、没有生活、没有思想情绪,它所具有的是算法,是仿照,是天生,是通过算法来仿照墨客的作品所天生的笔墨。现在的人工智能所天生的笔墨还多有不通之处,但未来的人工智能肯定会天生各种合规的乃至生动的笔墨。单从字面来看,这些笔墨也会具有其字面的意义。但一旦用上“知人论世”的标准,这些作品就可能现出原形,损失作品的资格。
人工智能毕竟还是人的创造物
人工智能作为人的创造物,作为一种高等工具,作为手的延长,被授予了人的智能,可以代替人完成很多繁芜、困难的事情任务,乃至某种程度上在某些方面可以超过人、打败人,“机”智过人,就像阿尔法狗降服围棋大师李世石一样。沙特政府还付与机器人索菲亚公民身份。即便如此,我们也很难想象人工智能、机器人是我们的同类,是具有知情意的生命体。
人工智能、机器人的发展,就目前来说,尚不构成对“人”的观点的寻衅;在可以预见的将来,人工智能、机器人也不可能像某些科幻作品所描写的那样,成为人类的寻衅者或拯救者。这也便是说,人工智能还不是人类智能,机器人还只是机器;在人类看来,这些智能机器还是物,是人的创造物。人不会以待人的办法待物。
除非人们转变了文艺的理念,不再将作者限定为人;或者,将人的范围不再限定为自然意义上的人,而将机器人也划入人的范围,视机器人为社会意义上的或伦理意义上的人,这样,人工智能或机器人所创造的作品,或许就可能具有作品的资格。这种情形并非不可能。比如,古希腊神话传说中,皮格马利翁将自己的作品当作真实的人看待。他塑造了一个少女雕像,自己爱得神魂颠倒,末了冲动了爱神阿芙洛狄忒,授予雕像以生命,让有情人终成家眷。现在人类推出伴侣机器人,是否会像古希腊神话传说中的皮格马利翁故事一样,人们将自己的创造物也视为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生命体呢?这种情形在科幻片里已经习认为常了,但在现实中估计人们很难陷入这种幻觉中。
上面所说的人工智能能否成为墨客、具有墨客的资格,是就人工智能是否为独立的、具有主体性的存在来说的。如果仅仅将人工智能作为一种具有一定聪慧、一定技能的工具,来帮助、支持人们的艺术创造,如,帮助墨客遣词造句、塑造意象,帮助画家经营位置、敷陈笔墨,帮助音乐家调度音韵、润色旋律,等等,这些正是人工智能所善于的地方,那么,在这种技能性支持下所产生的作品,作为诗的资格是没有问题的,由于它从根本上说,是人的创造。这就像人们用智好手机拍照一样,手机作为工具为人所用,其拍出来的照片则是人的作品。手机功能再强大,人们也只是把它视为拍照的工具。
(作者:王文革,系北方工业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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