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事人工智能哲学的研究，紧张关心的话题是人工智能当中牵扯认知科学的根本问题和所带来的哲学问题，基本是文理跨学科的问题。
”这是复旦大学哲学学院徐英瑾教授的惯用开场白。
可自带新锐科技的光环又被炒得火热的“人工智能”，跟高度抽象化的古老“哲学”，会有哪门子关系？

徐英瑾向解放日报·上不雅观***阐明，人工智能和哲学看似风马牛不干系，实在关系密切、互动频繁。
在这两者之间架起一座互通的“桥”，缓和学术界趋于紧张的“科学”和“人文”关系，是他近年来一贯在做的事情。

比来，除了在校园里授课，这位教诲部长江青年学者还在网易公开课上开设了一门“人工智能哲学”。
课程统共7集，个中第一集播放量已达89万次，这让他有些意外。
毕竟在他眼中，“人工智能哲学作为一个行当，在海内基本上还没有被确立起来”。

人工智能和哲学实际上“非常像”

在徐英瑾眼里，这两个领域实际上非常像：“和哲学一样，人工智能有很强的开放性。
”

在科学界内部，AI科学算是个“异数”。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门学科的出身，本身便是“头脑风暴”般哲学思辨的产物，它流派繁多，对“异数”的宽容度相称高。
这一点和哲学极其相似：“大家都知道，各种流派的哲学家切实其实不像在一个体系里的，连话语范式都完备不一样。
”

如果从西方哲学史的角度来看，有关AI的设想更是早早露出了苗头。
徐英瑾先容，仅以十七、十八世纪欧洲哲学为参考系，就至少有笛卡尔、莱布尼茨、霍布斯、休谟和康德等哲学家，对人工智能的干系问题有所涉及，这些想法乃至超越了他们所处时期科学发展的限定。

人工智能跟东方哲学也有关联。
徐英瑾提出了一个有趣的类比——儒家的本行，实在便是数据剖析。
孔子编诗经，便是搞数据搜集，“风”、“雅”、“颂”便是把周代各个小国以及社会生活方方面面积累的数据，做了一个范例性处理。

此外，儒家认为道德的养成不靠说教，而因此详细的做法熏陶情操、去除暴躁。
“这很像神经元网络的演习模型。
网络本身的习气须要通过投喂大量数据，然后调度网络内部打算单元之间的权重，使网络得以被‘养成’。
”在徐英瑾看来，在这方面，孔子思想与基于人工神经元网络的认知哲学的路线，也是“很像”的。

人工智能须要思想舆图指引方向

那么，哲学在人工智能面前，究竟可以扮演什么角色呢？

徐英瑾提出，哲学的头等大事是厘清基本观点。
很多自然科学家每每在自己的研究中预设了干系问题的答案，却很少转头反思这些答案的合理性。
“如果你能回到哲学史的角度，把不同流派之间的斗争历史都看明白了，就能把不同技能流派背后的门道弄清楚。
否则，纵然是专门从事人工智能研究的人，也随意马虎被一大堆技能名词弄晕。
一旦弄晕往后，他们就搞不清楚详细的技能方向在巨大的思想舆图中处于若何一个方位。
”他说。

其次，哲学能让人们明白，人工智能这件事真的很繁芜、很困难。
比如，关于“人性”是什么，履历主义和理性派的不雅观点险些是相反的。
这两种不雅观点针尖对麦芒，吵了好几百年。
在这个过程中，两种不雅观点之间涌现了稠浊。
徐英瑾认为，“如果大家能意识到技能背景里有哲学辩论，就会明白——你所节制的技能路径并不唯一。
而如果仅仅站在详细学科分类的内部来看学科，就不随意马虎受到其他学科思维办法的滋养。
”

深度学习很可能毁坏“文化生态”

徐英瑾承认，人工智能在带来便利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些麻烦。
个中，最大的一个麻烦恐怕是，现在公众所理解的人工智能基本上跟大数据、深度学习画上了等号。
特殊是当Alpha Go在围棋界所向披靡后，深度学习和神经网络一下子霸占了"大众年夜众视野，险些成了人工智能的代名词。

但“从学术上讲，这是有问题的。
”徐英瑾补充说，实际上，人工智能所包含的流派繁杂，并不能完备被本日的深度学习所概括，但如今，话语权被一些技能寡头垄断，公众年夜众认知短缺了学术考证这主要的一环。

按照他的类比，如今炙手可热的深度学习，前身是神经元网络，它最大的“仇敌”叫符号人工智能，曾长期在人工智能研究中处于主导地位。
而符号人工智能和神经元网络之间的关系，就彷佛曹操和刘备，双方在人脉、资金、学术不雅观点等浩瀚维度，展开了比《甄嬛传》还要激烈的斗争。

徐英瑾担心的是，在Alpha Go涌现后，深度学习、神经元网络变成了一个赢家通吃的东西。
比如，深度学习在很大程度上须要依赖大数据，而这须要个体把信息全部上交。
在徐英瑾看来，如果这样一种人工智能没有一个类似于“上帝之眼”的东西对大家进行监控，就会涌现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全局式情报搜集。
人类社会得以运作的基本条件，是在隐私和公共之间探求奇妙的平衡点。
可现有的大数据技能在实现通用人工智能所哀求的灵巧性之前，很可能已经大量吸取了人类社会各种情报，“这会毁坏人类的社会构造，毁坏了我们的‘文化生态’”。

徐英瑾认为，隐私的恰当保护在一定程度上就像水土的保护一样，构成一种软生态。
如果统统变得过于透明，会导致类似水土流失落的后果。
在徐英瑾看来，包括大数据利用在内的深度学习对数据量的哀求必须适度；一旦数据需求远远超过了社会供给，这种做法本身会面临伦理上的危急。
(刘璐)

（摘编自上不雅观***“互联网不雅观察”栏目）